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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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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出嫁

看著疏雨這副驚愕的模樣,皇後不由得好笑,點點她的鼻尖,“你都是及笄了的大姑娘了,也到了該考慮這事的時候了。”

疏雨勉強咽下口中的茶水,淡淡的苦澀的香氣彌漫。

“唔,”皇後思索片刻,詢問身邊的崔掌使,“往常同迢迢玩得好的那個曾家的小丫頭是不是要出嫁了?”

崔掌使笑著點點頭,“正是,婚期就定在下個月。”

“什麽,這麽快!”疏雨睜大眼,皺眉道:“這般倉促,我記得曾家的人前幾日才回京呀……”阮家辦的宴席,她還親眼見到了曾谙的阿娘和幾個妹妹。

皇後卻對曾谙的婚事不甚感興趣,只是關切的問她:“雖說你這年紀出嫁還為之尚早,但好兒郎可不多,不早早定下,被別人挑完了可怎麽辦。”

“那我阿耶不是剛被革職嗎,等消息都出來了,那些好人家哪裏隨我挑。”疏雨幹巴巴的回答,手指撫摸著溫暖的茶杯,臉頰微微泛紅。

岑媽媽端上一盤疏雨愛吃的白玉糕,嗔笑道:“你這小丫頭是不知道自己有多搶手!你們來之前還有不少貴眷明裏暗裏的同娘娘打聽寶珠郡主有沒有定了人家呢。”

崔掌使也笑吟吟的附和,“你可不止是大將軍的女兒,你還是聖上與皇後娘娘唯一的養女,是食邑三千的寶珠郡主自小在皇後娘娘膝下養大,就是比公主又差幾分?”

疏雨沒法子,只得支支吾吾的小聲道:“我還沒有心儀之人呢……”一雙烏潤的眼瞳水盈盈的望著皇後,“我還小呢,以後再說罷……”

皇後被她臉蛋紅成個蘋果的樣子逗得不行,“你想著以後再說,別人可等不及了。”崔掌使和岑媽媽在皇後身側笑得意味深長。

疏雨的臉更紅了,羞得恨不能把整個臉埋到茶杯裏去。

“婁家的那小子你覺得如何?”皇後溫柔的摟著疏雨,柔白的指尖替她捋過耳邊的碎發,看著懷中養女可愛的臉蛋,心中柔情萬千。

婁家的那小子……據她所知,京中的世家中姓婁的,只有龍甲大將軍那一族,難道是婁元明?

疏雨疑惑道:“跟他有什麽關系,我明明只見過他一面……”腦中似有一道驚雷閃過,那日在明月樓廊橋上的短暫會面在她的腦中一閃而過……

那時躲在暗處的少年結結巴巴的道歉,還聲稱將上門賠禮道歉……他一直沒來,疏雨還以為這回事就這般過去了呢,怎麽沒去她家倒是先去了皇後的澄明殿。

這西南難道民風如此封建,乃至於見到她穿著白襪的腳就要來娶她?

疏雨被自己的猜測雷得外焦裏嫩,連忙擺手拒絕,“……這不合適,我才不要嫁給他。”接著又開始口若懸河的向皇後宣揚了一番先前同公孫珀掰扯過的那番‘我要嫁給自己真心喜歡的人’雲雲。

皇後是疏雨見過最溫柔寬和的人,自小到大,無論疏雨想的是對是錯,只要不涉及底線,那就是她說天上的月亮是方的皇後也能體貼的說許是有的。

即便是關於她的終身大事,皇後依然如此。

她想到一直站在疏雨身前的另外一人,試探著問疏雨道:“那小六呢,你喜不喜歡小六,要不要嫁給他?”

疏雨無奈,“我們是青梅竹馬兄妹啦。”明明她從未想過這個可能,為何人人都認定她和公孫珀是能同床共枕的關系?

他們是幼時報團取暖,遍體鱗傷互相舔舐傷口的幼獸,也是成長路上互相陪伴長大的最重要的親人,這樣的感情說愛說喜歡都太隨便,他們是更加穩固牢靠的親人。

這是她想的。

皇後聽了卻沈默了,難得不溫柔了一會,輕輕揪了下她的耳朵,溫柔呵斥道,“按照你和小六這樣親密的關系,你們倆以後在人前可給我離遠些,不然你還想不想嫁給別人啦,他還能不能娶別人啊!”

疏雨委委屈屈的捂著耳朵答應。

解決疏雨的婚事可是一樁大麻煩,這孩子既有主意人又挑,皇後感慨道,“你的婚事本該是由你的耶娘替你做主的,偏偏你和家人如今的關系還如此僵持。”

疏雨不是很服氣,嘟著嘴道:“反正他們孩子很多,不管我的婚事,他們還有四個孩子能管個夠呢。”

皇後看著她,有些心疼:“話不是這樣說的,你們都是耶娘的兒女,自然是一樣的疼愛。”

疏雨卻不知想到了什麽,頓了頓,有些低落的說,“哪裏一樣啦,他們明明愛那些長在身邊的孩子遠遠大於我。”

關心與愛意都是藏在細節之中,就單單是院子,她曾在膳桌上親耳聽見紀夫人身邊的侍女玩笑著說早在西北之時孩子們就挑好了自己的院子,院名也都是多方斟酌。

琉玉的性子烈,又愛著紅,她的便是丹院,燭玉沈默寡言,最適合玄色,便是玄院。

只有她的,是所有人挑剩下的,沒有任何的選擇餘地。對了,若不是紀夫人的不讚同,恐怕她的杏院也要被霸道的琉玉決定為櫻院。

這要她怎麽相信他們的愛呢?

眨眨眼睛,想忍住眼中泛酸的淚意,疏雨輕聲道:“我看過那些信,被阿娘您藏在妝奩下面的我也看了。”

皇後將西北送來的信箋仔細挑揀,一些放在書房中任由她看,一些則藏到了那些她找不到的角落。

這些送到她眼前的信裏大都是一些瑣碎的家常和對疏雨成長中的關懷,那些被藏在角落的大多則是關於一些疏雨看也看不懂的的政事和一些皇後不願讓她看見的東西。

疏雨一年年成長,在外的紀家夫婦在塞外一年年紮根,寄來的信也一年比一年更薄,從一座高高的山岳,變成一個個小丘。

她也曾從這些信中領略過塞外無垠的荒漠,見識過駝峰上長大的那些格桑花般美麗的同齡小姑娘,嗅到將士們篝火下飄揚的燒烤香氣,這些都曾是她傷心痛苦時一字一句汲取的力量。

直到她看見那些角落中的信箋——

“我兩歲的時候,聖上曾下過旨意,說是不忍邊陲清苦,想讓他們將琉玉燭玉這對雙胞胎也送回京都在宮中撫養。”

“他們懇求您,一字一句我歷歷在目,‘妾身與將軍已對不起迢迢,不能再對不起這兩個孩子了’。”

疏雨聲音發顫,已是抑制不住哭腔,哽咽道:“我就是那個可以被對不起,就是唯一一個被拋下的孩子,他們不愛我,我為何要愛他們……”

女孩粉嫩的臉頰上滿是淚痕,睫毛一顫便滾出兩顆晶瑩的淚珠。

皇後見她落淚心疼得也忍不住眼眶泛紅,她沒想到,疏雨居然連這些都早已看過……將委屈的疏雨摟入懷中柔聲安撫,再也不提與其父母相關的話題,唯恐惹其傷心。

三步之隔的屏風之後,貴婦人顫抖著手死死捂住唇,卻像是被抽取了全身的力氣,無力的扶著屏風跌倒在地,杏黃的裙擺如枯敗落地的花,明明無聲,眼眶中的淚珠卻如斷了線的珍珠,滴滴落下。

-

估摸著時辰差不多,其餘的臣眷們將來拜見,疏雨也不得不在澄明殿中凈過臉依依不舍的去北苑尋紀夫人和紀琉玉。

引路的宮女恭敬回話,上午貴女們在葉賢妃娘娘處玩耍時由五公主帶著去北苑鞠場蹴鞠,此時所有來訪的女眷們正在北苑看五公主帶人蹴鞠呢。

疏雨挑眉,這葉賢妃還是一如既往的有面子,就是北苑的鞠場比南苑的小那麽多,若是以往,五公主怎麽會屈尊降貴去北苑,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就是不知道這回被挑上的倒黴蛋是誰了。

北苑鞠場邊的樓臺,世家娘子們活潑嬌俏的手牽著手立在樓臺闌幹前,望著鞠場上騎乘著馬匹張揚熱鬧的兩隊娘子,世家的夫人們則聚在一處三三兩兩的寒暄交談,乍一看去當真是衣香鬢影賞心悅目。

這般場景裏細看還是能瞧見角落幾乎是格格不入的幾道身影,其中之一正是頭上覆著紗布的紀琉玉。

她生在隴右長在隴右,這也是她第一次獨自面對這些陌生的打量,這裏的每個人,無論是年幼還是年長,都像是柔軟的怪物,裹在華衣錦裳下的臉孔雪白柔軟,卻有著最讓人坐立難安的打量眼神。

這些人看向她的眼神總是打量中帶著幾分不懷好意的嘲諷。

這些聚在一塊的夫人娘子們有大半歸京家眷,她們更多的則是透過她在猜測那個在漫長歲月中與尊貴的五公主幾乎分庭抗禮卻從未見過一面的皇後養女——

寶珠郡主紀疏雨。

明明只是養女卻在宮中深受寵愛,肆意張揚,其美貌狡黠無人不知,在宮闈中眾星捧月般出眾,就是公主與之相比也稍遜一籌。

這樣的人,引得眾人幾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見上一面,看看……到底是虛張聲勢還是名副其實。

鞠場上一襲利落胡服的五公主與身旁的粉裙娘子交換了一個眼神,二人心照不宣的簇擁著鞠球不著痕跡的往樓臺邊緣靠近。

其餘陪玩的小娘子們一心顧著討公主歡心,一時也沒人發現這方向愈發的靠近樓臺南角。鞠場旁邊的就是今日郎君們所在的靶場,樓臺相望,鞠場上的娘子們愈發的賣力,盼著今日能在心上人面前出個風頭。

精巧的鞠球斜斜的從粉裙娘子的腳下飛起,藍裙娘子一聲驚呼,不經意的被面前近在咫尺的石階一磕,踢在鞠球上的腳只擦到了邊,球斜斜往樓臺上坐著的夫人們的方向飛去!

“小心!”那粉裙娘子崔五娘嬌叱一聲,快步上前,利落矯健的轉身一踢。

球在空中劃過一道流暢的弧線——

猝不及防的正巧重重砸在了角落中垂著頭的琉玉頭上。

“噗呲!”

人群中不知是誰發出的第一聲嗤笑,隨之而來的那些貴女們遙遙望著痛得抱住了腦袋看上去狼狽至極的琉玉笑得前俯後合。

無地自容。

那些譏諷的笑聲和一道道投來的目光就像是針一樣紮得琉玉幾乎要落下淚來。

作者有話說:

馬上就要國慶啦,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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